上在一旁觀看棋局。
這時,身披青鼠皮裘的從事中郎羊曇立刻打斷了他:「誒!子敬,觀棋不語真君子啊,你可不要亂說話!」
被羊曇一數落,王獻之只能在一旁細細品著香茗,默默觀戰。
主桌案上已經擺放完畢的棋局,宰相謝安執黑子,神色自若,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反觀吏部尚書張玄之執白子猶豫不決。
第一眼看黑白兩子絞殺之勢紛雜亂目,白子表面占據大數,實則守外虛內,強枝弱干。再細看,黑子雖大多散落其外卻匯集於八大星位處隱隱有圍攻之意,白子所占據的天元更是與外部斷了聯繫,被黑子牢牢圍住,已成了無根浮萍!
忽然,書房外傳入一陣衣袂婆娑聲,王獻之和羊曇二人聽到動靜忍不住起身,急急走到窗前低頭觀望。
只見從從後園落花水榭款款走來一排身形高挑,容貌出眾的盛裝女子,這些女子頭上分別梳著雙環髻、參鸞髻、黃羅髻等三四種不同式樣的髮髻,又各自插著金、銀枝釵、玉花簪,耳垂與雪白的脖頸前不一而同也都掛著鑲銀鏈、珍珠墜,此時正蓮步輕移地走來,一路上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環珮鏘鏘,裙下衣袂飄飄,十分養眼。
原來宰相謝安素來風流,瞞著夫人劉氏在覆舟山別墅養著近百名美色歌伎,此時她們正陪伴著謝安的侄女,大才女謝道韞。
謝道韞嫁與大名士王羲之之子王凝之,可王凝之迷戀五斗米教,想要羽化修仙,謝道韞覺得這個丈夫庸懦無才,便賭氣來到了叔父謝安的別墅。
對這位有著「未若柳絮因風起」之才的侄女,謝安是喜愛非常,自然是來者不拒。
王獻之嘴角流出涎水,不知道是在看嫂嫂還是那些歌伎,等他收回目光,回首再看二人弈棋時,卻被一旁的羊曇一眼看破,他連忙擦了擦流出的口水,他無視了羊曇的冷笑,反而仔細觀察著謝安,心中真的十分欽佩這位宰相大人的鎮靜自若。
王獻之原本聽說二哥兄嫂不睦,特來調解,可結果沒有勸回二嫂,自己也流連忘返,在覆舟山謝宅待了近半個月!
「家主,北邊來人了。」不多時,外邊傳來管家謝庸急促的腳步聲。
謝安聽到聲,只是眼中閃過了一絲亮光,他沒有立時理會,管家也沒有再出聲,只是乖乖站在外邊等候傳問。
室內,與謝安對坐的張玄之此刻已然是方寸大亂,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手上的棋子也拿捏不穩了。
良久,只聽得張玄之嘆了口氣,「噠噠…」幾聲過後,這位江左第一的棋手居然在一直是他手下敗將的宰相謝安的手下投子認輸了!
「哈哈哈…」謝安拿起一旁羊曇準備好的絲帕擦拭完手之後才喚管家進來。
「家主,這是五叔送來的消息。」
羊曇從管家謝庸手裡接過密信,小心翼翼地遞給舅舅謝安。
謝安是陳郡謝氏在任的家主,五叔就是謝安五弟,在前線指揮淝水之戰的征討大都督謝石是也!
聽到是從前線送來的戰報,這會連王獻之也開始盯著謝安手上的密信。
「鴻翎羽檄送去宮裡了嗎?」謝安一邊仔細閱讀信中內容,一邊不徐不疾地提問道,絲毫不在意羊曇站在身後偷窺。
「回家主,已經命人送去了,這一封是家信,所以不敢耽誤先送過來給家主過目,也好讓家主早日安心。」
言未畢,羊曇倒是側身瞧了謝庸一眼,心道:這老東西看挺有眼力見,居然被他看出來了!
「謝相,淝水那邊戰況如何?」這下連吏部尚書張玄之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謝安微微一笑,將密信遞給張玄之,自己順了一件鶴氅裘,挺身而起,臨走前還說了一聲:「小兒輩遂破賊。」
羊曇起身套上木屐沒走幾步,便聽見前方傳來「咔嚓—」一聲,他抬起頭才看見是舅舅宰相謝安把木屐後腳跟給踩斷了!
「舅舅神力!」
被人看出破綻的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