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所有人的靠山,以朝廷之萬鈞大力來壓服地方豪紳。只是這麼一來聞巡撫在江南,在朝堂上的名聲必然大損,我想他是不會做到這一步的。」
說到最後,李凌又是一聲嘆息。身在官場,太多事情都不是某個官員自己能做決定,因為其中牽涉到的利益相關方實在太多,哪怕是封疆大吏如巡撫,到頭來為了自身前程,也只能做出妥協。
「所以說到底,最苦的還是百姓草民,因為沒有人真會為了他們的生計而不顧一切,把自己的家產利益或前程都給豁出去。江南其實還好,至少百姓還有一條活路,而在西南,在北方邊疆,情況只會越發糟糕。」李凌滿心的感嘆,最終也只能發出一聲無力的喟嘆。
楊輕綃的臉色因為他的這番實話而變得愈發陰沉,到最後只能是哼聲道:「所以說在這場亂子裡,某些官員和富商被殺也是咎由自取了。是他們罔顧百姓死活,造孽太多,才會引得城裡城外的百姓被羅天教一哄騙就跟著起兵。」
「是啊,倘若能活下去,這樣的哄騙自然沒多大效果,可一旦自身生存成了問題,遭了災,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所以那些傢伙才會想著掘開河堤,趁汛期攪亂整個江南。
「其實羅天教這麼做並不成問題,最可惡的地方在於,他們明知道只憑這些烏合之眾根本難以成事,最終必然會被官軍平定剿滅,卻還是蠱惑了許多百姓走上不歸路。所以在我眼中他們就是一群禍國殃民,死不足惜的亂賊!」
說到這兒,李凌的眉頭又是一皺,當初心中的一些想法又浮了上來。羅天教這個已存在百年,和大越官府鬥了百年的民間教派,以他們這麼多年的經驗教訓,以及像趙成晃之類的陰謀家的頭腦,怎麼就會走出這麼一步臭棋來呢?
要知道,這次的江南之亂可是他們謀劃許久,和西南那場動-亂遙相呼應而成的一局啊,結果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地被鎮壓了?雖然江南確實損傷很大,恐怕幾年裡都難以恢復往日模樣,可對羅天教來說,他們的獲得和失去也太不成比例了。
這一場叛亂,固然在最後關頭羅天教的許多骨幹成員都先一步脫身逃離,最終被殺被捉的都是尋常百姓,可是,在此之前,在一場場叛亂和戰鬥中,羅天教徒的傷亡也自不小啊。光是松江一府,都有不下五六百羅天教徒被殺被擒,那可都是他們的重要班底,能順藤摸瓜,查出許多人來的正式成員啊。
還有就是因此而暴露或逃走的諸多要緊成員,比如一些本來在某處縣城府城有著一定聲望權勢的大人物,因為這場叛亂也只能拋下家業逃亡了。如此,他們辛苦多年才打造出來的產業地位什麼的也都成了空談,這對羅天教的打擊自然也很不小啊。
即便不提這些,江南的這場失利對羅天教名聲的打擊也堪稱是致命的。最後關頭,他們的抽身逃離,自然會被官府刻意散播出去,從而讓天下百姓知道他們是一副什麼嘴臉。如此,等到以後,他們再想聚眾鬧事時,能響應的百姓自然變少,幾乎算是從根子上給他們來了致命一擊。
所以仔細回看這場江南之亂,無論朝廷還是羅天教其實都是失敗者,而後者的損失看起來更大。這就很不合常理了,他們就沒有先一步察覺有此後果嗎?還是說,其中另有什麼隱情是自己未曾知曉的?
就在李凌琢磨著種種不合常理的地方,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時,前方傳來了萬申吉的一聲招呼:「到金陵城了!」
李凌這才迅速回神,往車外一望,卻發現天色已然漸黑,自己這一番沉思,居然就過了一兩個時辰,而身前的楊輕綃都靠著車廂壁沉沉睡著了。
這讓他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悄悄把頭往車窗外探去,遙望前方的雄偉城池。
這是一座不輸於京師洛陽的巍峨大城,足足有十丈多高的城牆全由石塊壘就,最高處,更是擺放了各種弓弩等守城器械,刀槍出鞘的兵卒更是十步一崗,密密布於其上,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下方道路。
足有五丈來高,三四丈寬的城門洞開著,內外也有兵馬駐守,不斷搜檢著進出城的人馬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