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唐毅的脈,送禮給自己當然不錯,西洋的玩意,袁煒也喜歡,他光是懷表就收藏了三塊,每一塊都好幾百兩銀子,趕上一年的俸祿了。
只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唐毅到底要幹什麼,他還琢磨不明白。
「唐大人,本閣還有要事,告辭了。」
「別走啊,大過年的,能有什麼事情。」唐毅又把袁煒按住了,笑道:「袁閣老,我是一點惡意都沒有,您千萬不要誤會,說穿了,我就是想和您修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您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不等袁煒說話,唐毅又滿懷感慨,念誦道:「綠葉陰濃,遍池亭水閣,偏趁涼多海榴初綻,朵朵簇紅羅。老燕攜雛弄語,有高柳鳴蟬相和。驟雨過,珍珠亂撒,打遍新荷。人生百年有幾,念良辰美景,休放虛過。窮通前定,何用苦張羅。命友邀賓玩賞,對芳樽淺酌低歌。且酩酊,任他兩輪日月,來往如梭。」
極富磁性的嗓音,把一首《驟雨打新荷》念完,就連袁煒都感動了,人生不滿百,前半輩子,為了能考上功名,熬幹了心血,熬白了頭髮,好容易進了官場,又是二十幾年的苦心煎熬,不覺兩鬢斑白,年華易逝。
偏偏還要苦心張羅,上下求索,何時才能對著一二老友,且歌且酒,過一些舒心的日子?
朝局如此動盪,景王又岌岌可危,袁煒越發覺得心力交瘁,不堪重負。
「唉,唐大人,老夫何嘗願意被功名所累,奈何身在局中,你我各為其主,不然倒是一對好朋友!老夫的確有事,就不多叨擾了。」
袁煒執意要走,唐毅突然臉色一變,冷笑著道:「袁閣老,龍生九子,真假難辨,要是抱著一條蟒蛇,說是龍種,未免自欺欺人了!」
霎時間,袁煒身體一震,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唐大人,你是什麼意思?敢小覷我家殿下!」
唐毅毫不相讓,氣勢洶洶道:「沒錯,袁閣老,裕王殿下,正月初一誕下了龍種,世子身體健康,母子平安。恰逢新春,此乃是上天註定,裕王和世子都是未來大明的真命天子!百官心向,陛下歡欣,正月初一當天,陛下就賜了二十年宮女,二十名太監伺候,睿智如袁閣老,不會不明白什麼意思吧?」
一般的皇子有後,只賜十名宮女,十名太監,而且通常時候,國用艱難,實際只有一半。
這次裕王不但得到了雙料的賞賜,嘉靖還送了一萬匹絲綢,又冊封李氏的父親為武清伯。賞賜之厚,前所未有,藉由這個舉動,已經昭告天下,帝心在裕王身上。
等著正月十五,假期過去了,不少言官就該上書,替裕王爭取名分了。袁煒心裡跟明鏡似的,景王在這場奪嫡之爭中,是徹底敗了,只是讓他向唐毅低頭,還做不到。袁煒沉著臉,怒道:「唐毅,你是要向本閣示威嗎?只要陛下一天沒有冊封太子,本閣就要為了王爺爭!」
「別啊!」
唐毅臉色又是一變,笑嘻嘻起來。
「袁閣老,您先坐下,聽我慢慢說。」唐毅笑嘻嘻的,和剛剛聲色俱厲,又判若兩人,變臉之快,連川劇的演員都要自嘆弗如。
按著袁煒坐下,唐毅笑道:「袁閣老,咱們身為臣子,本就不該摻和皇家的事情,您老已經入閣拜相,位極人臣,還要爭什麼啊?更何況陛下雖然身體不如以往,可還是龍馬精神,離著改朝換代,怕是有些年頭。咱們何苦為了遠在天邊的彩虹,爭得臉紅脖子粗,有什麼好處啊!」
有了剛剛的《驟雨打新荷》的鋪墊,袁煒的酸腐又給勾了起來,聽著唐毅的話,竟然點頭讚嘆:「唐大人,你的確是見識高明,是老夫錯了,只可惜走上了這條路,回不了頭了。」
「錯了,袁閣老,路是人走出來的。不瞞您老說,裕王殿下秉性懦弱,他不喜結仇,更不願意和天子寵臣為敵,您老只要高高手,別給王爺小鞋穿,王爺就感激不盡了。」
明明是唐毅占了那麼大的優勢,他為何還要低聲下氣,袁煒徹底蒙了,被唐毅的套路給套住了。
「有唐大人在,誰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