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個牌,手指勾著繩子晃悠了兩下,直接往運動員的休息區去了。
世錦賽的工作證……
劉沖:「……」
這是爸爸!
休息室的走廊里沒什麼人,教練楊曦走在前面,接了個電話,停下來:「聽聽,你先去換衣服,嬈嬈那裡出了點狀況,我過去看看。」
楊曦已經年過了四十,也是運動員出身,退役後就在國家隊當教練。
「嗯。」宇文聽點頭。
楊曦邊跑,邊撥電話,後面,宇文聽越走越慢,她低著頭,摘了泳帽,發梢還在滴水,身上披著白色的速干浴巾,用一隻手抓著邊角,露出的手指發白。
走廊里,往來的人同她打招呼,有隊員,也有後場的工作人員。
「恭喜你。」
「聽聽恭喜你。」
「……」
她聽不大清楚,也看不大清楚,額頭上大顆的冷汗一滴一滴滾下來,腳步越來越慢,拖著步子,像灌了沉甸甸的鉛,晃晃悠悠了一段路,整個人往後栽。
一隻手接住了她。
「聽聽!」
好熟悉的聲音啊。
她吃力地睜開眼,頭頂上的燈光刺目,她眯了眯,細細去看,映進眼裡的輪廓有些模糊不清,她不確定:「是蘇問嗎?」
除了電視裡,她與他不過幾面之緣,不知為何,她那麼清楚得認得他的眉毛、眼睛、嘴巴,還有輪廓。
蘇問慌了神,抱著她坐在地上,扶在她肩上的手顫抖得厲害:「是我,聽聽,你怎麼了?」
她眼睛睜不開,緊緊皺著眉,額頭全是汗,睫毛像被打濕了的蝶翼,輕微抖動著,她唇色發白,沒有一點血色。
「蘇問,」她抬起手,按著右肩,昏昏沉沉地呢喃,「蘇問,我疼……」
她說疼。
蘇問快要瘋了:「聽聽!」
「聽聽!」
「來人,快來人!」
「聽聽……」
她眼皮很重,恍恍惚惚,耳邊一聲一聲在響,在叫她的名字,她費力地睜開眼,刺眼的白光里,有一張輪廓模糊的臉。
好熟悉的一張臉,像在夢裡見過。
那時候,是四五月,香樟樹的花期,她已經進了國家隊,學校里只是掛了名,很少會去。
因為運動強度很大,她總是遲到。
一中的門口,每日晨讀開始後的半個小時裡,校紀委的人總是守在那裡抓遲到的學生,很是煩人。
她是運動員,幾次起跳,輕輕鬆鬆就躍上了圍牆,她把書包扔下去,這時才發現五米外的香樟樹下面,坐了個人。
是個女孩子,戴著厚厚的眼鏡,留了學生頭。
她把手指按在唇邊:「噓。」
那女孩沒出聲,還靠著樹幹,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她在圍牆上靜坐了幾秒,然後站起來,雙手張開,在狹窄的圍牆上起跳、踢腿,一百八十度轉體,然後空翻,最後雙腳併攏落地。
本該一氣呵成的體操動作,偏偏,落地時,腳下踩到一顆石子,趔趄了一小步。這是重大失誤,在國際賽上,要扣0。5分。
手在校服上擦了一把灰,她撿起書包,問樹下的女孩:「你是巡查的紀律委員嗎?」
對方沉默。
這個時間點,圍牆下面一般都有校紀委的人巡查,她想,這女孩應該就是,她走過去,同女孩打商量:「剛剛,我表演了體操,你能不能不記我名字?」
她在學校算半個名人,因為遲到被記過的話,會很麻煩。
對方還是沉默,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她想了想:「我再給你劈個叉行不行?」
說完,她就劈了個標準一字馬。
女孩笑了,從樹下站起來,十四歲的她已經長到一米六五了,女孩比她還高一些,土藍色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竟格外順眼。
女孩從校服口袋裡拿出手機,編輯了一行字,拿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