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南軍趁夜潛出城外,或者妄圖偷營劫寨,或者妄圖插到曹軍背後,斷其糧道。
可是曹操聽了稟報卻不禁笑出聲來:「何其拙劣乃耳!」下令高遷緊守營寨,以防偷襲,不得隨意出戰,自己也不會派遣援軍過去。軍士領命去了,許褚忍不住挑開帳簾,進入大帳向曹操請教——他是曹操心腹愛將,不怕見到主公衣衫不整——「丞相何以不懼其潛出我後耶?」
曹操耐心地給許仲康解釋:「若圖擾吾後也,何必涉渡南漳?」你悄沒聲地從南漳水西岸過去不完了嗎?道路雖然難走一點兒,總比跑東岸來被我軍發現行蹤要強啊——「若圖襲吾營也,何必舉火?」哪有高舉火把,大搖大擺前來劫營的道理?
「彼欲圖東,乃故出其西,使吾以為江夏無防備,易取也……」這分明是聲東擊西之計,周瑜想在東線打我的埋伏,所以假裝要從西線發起反擊——「若遣軍往援,是自亂陣腳,反為所疲,吾不取也。」大半夜的要是派兵過去增援,結果撲一個空,白白地使士卒疲憊,反倒正中周瑜下懷啊。我才不會上當呢!
許禇聞言拜伏:「丞相妙算,周瑜焉能惑也。」隨即躬身退出。
許褚出去了,曹操不禁自顧自地冷笑,可是突然間一陣寒風從帳門縫隙中撲面襲來,吹得他一個冷戰。趕緊雙手掖住被角。裹得嚴嚴實實的。於是吩咐許褚。趕緊給我把帳門閉嚴實點兒,別讓風颳進來。許褚領命而行,曹操隨口問道:「是何風也?」現在刮的什麼風啊。許褚答道:「適才南風驟起。」
曹操微微一皺眉頭:「不想嚴冬之時,本地尚有南風……」話說到這兒,突然間頓住了,再往深里一琢磨,不禁面色大變,急忙下令道:「速速派將增援高遷。勿使敵軍靠近!」
唉?許褚心說丞相最近不大對啊,怎麼一會兒一個主意,總在變呢?才剛說守軍倘若發起反擊,則馬良所獻之書為真,江夏無備,一轉眼卻又說這反擊不給力,所以江夏那兒仍然會有圈套。才剛說不必增援高遷,讓他嚴守營壘便可,一轉眼卻又下令增援?難道說丞相老了,糊塗了嗎?
正打算再度請令。問清楚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就見帳簾一挑。曹操裹著被子、光著腳就跑出來了。許褚大驚,趕緊上前幫忙丞相擋風,就見曹操緊鎖雙眉,仰頭望天,面上陰晴不定,自言自語地道:「南風驟起,若敵施以火攻……」
許褚說丞相您想多啦:「風雨雷電,天之象也,凡人豈可預測?便南軍欲以火攻,亦不在此際耳。」這南風才剛起來啊,他們就算想玩兒火攻,那也得有準備的時間啊。曹操冷然道:「天下奇人異士正多,豈可料也!」再次下令,趕緊派兵去增援高遷。
話音才落,許褚還沒來得及去傳令呢,突然就見正西方向一道紅光,直衝天際,隨即江陵方向也驟然騰起一片亮點,仿佛正有無數南軍舉著火把直撲過來!
曹操的直覺是對的,馬良確實為周瑜所遣,獻上的是詐降書,然而周公瑾卻並不認為就此可以騙過曹操。且說當日退守江陵之後,他就跟劉琦、劉磐、關羽,以及其他主戰的荊州將吏們商議,一方面請文聘率領一支游軍南下長沙,穩定局勢,爭取拔出黃忠等部,北援江陵,另方面提出自己的一層顧慮。
周瑜說如今江陵城固防若金湯,曹操恐難攻陷,持之以久,敵軍糧秣不繼,必然退卻,趁隙而攻,可保全勝。問題咱們如今所要守備的並非江陵一城,西陵那兒是個薄弱點,曹操必要往攻,恐怕黃祖防守不住。一旦被曹操攻克西陵,將東線也推到長江邊上,然後沿江築壘,則即便大軍退卻,咱們也無力收復失地啊。被曹操得了北部荊州,收攏人心、積草屯糧、建造舟船,則數年後再來相攻,恐怕吾等亡無日矣!
還有一層擔心周瑜沒說出來,那就是荊州將吏的老家大多都在江北,一旦被曹操長時間占據江北地區,以其家族為要挾,估計這些人全都得步了蒯越的後塵,起意降曹,到那時候,只怕不必動兵,這整個荊州就全完了!
關羽提議,說荊州內部不是有很多投降派嗎?不如借他們的名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