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就算是想破頭,也無法理解,自己的父皇竟然出現在揚州。
可他是極聰明的人。
自己和父皇父子情深,自從自己來了越州,從父皇的許多書信之中,他大抵也能明白父皇的悔意。
很顯然,自己是李世民年少的兒子,父皇多少還有一些舐犢之情。
此時旨意已下,想要收回成命,只怕並沒有這樣的容易。
所以父皇這才私訪揚州,是為了父子相見。
一下子,李泰內心裡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可隨即,他低頭,看了一眼人頭滾落的鄧先生,這又令他心亂如麻。
若是如此,那麼為何父皇會對陳正泰殺死鄧先生而無動於衷。
就在惶然無策的時候,李泰忙是上前,眼淚磅礴:「父皇,父皇……兒臣見過父皇。」
他朝李世民大拜:「兒臣在揚州,無一日不在想念父母之恩,本以為兒臣就藩揚州,此生與父皇兩隔千里,再無相見之日,萬幸上蒼庇佑,今日又得見父皇,父皇……」
李泰拜在李世民的腳下,聲音哽咽,嚎啕大哭。
李世民心思複雜到了極點。
這是自己的骨肉啊。
至親的骨肉。
乃是自己和觀音婢所出,除了李承乾,還有那襁褓中的李治之外,眼前這個孩子,再沒有人比他在這個世上更親近的人了。
李世民瞬間眼眶也微紅。
往事一幕幕如走馬燈一般的在腦海里閃現,他依舊還能記得李泰年幼時的樣子,在襁褓時的憨態,牙牙學語時的諧趣,稍長一些,少年老成時模樣。
現在見李泰跪在自己的腳下,親昵的呼喚著父皇二字,李世民百感交集,竟也忍不住落淚。
原本的料想之中,此番來揚州,固然是想要私訪揚州所發生的災情,可何嘗又不是希望再見一見李泰呢。
唐制之中,外地就藩的藩王,不得特別的允許,不得入長安。這長安與揚州相隔千里,往返一趟,若是如李世民這般私人行動,也需要一個多月之久,可若是大張旗鼓的出發,沒有三五個月是絕不可能的。
而今,朝思暮想的親子就在自己的眼前,聽到他哽咽的聲音,李世民分外的動情,竟也忍不住眼角濕潤,眨眼之間,眼已花了。
「起來吧,青雀不必多禮。」李世民抬抬手。
李泰聽到父皇的聲音,心知父皇動了情,這才放下了心,顫顫巍巍的起來,又叉手行禮:「父皇遠道而來,為何不見儀仗,又不見長安的快馬先行送訊,兒臣不能遠迎,實為不孝。」
「朕聽聞揚州遭了大災,想來看看。」李世民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些,他看著李泰,還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舉手投足之間,依舊還是彬彬有禮,猶如溫文如玉的謙謙君子:「若是大張旗鼓,難免驚擾百姓,此番微服來此,既是探訪災情,也是看看青雀。」
李泰聽到父皇來巡視,心裡一塊大石更是落地。
揚州的災情,自己已是竭盡全力了。
四海之內,人人稱頌,這絕不是開玩笑的,在這江南,至少李泰耳聞目睹,幾乎人人都稱頌此次越王殿下應對災情及時,百姓們為此而歡欣鼓舞,更有人為李泰的殫精竭慮,而痛哭流涕。
父皇既然來了,想來也聽到了這些清議。
他躬身道:「兒子聽聞了災情之後,立即便來了災情最嚴重的高郵縣,高郵縣的災情是最重的,茲事體大,兒臣為了防止百姓因而受害,因此立即發動了百姓築堤,又命人賑濟災民,好在皇天保佑,這災情總算遏制了一些。兒臣……兒臣……」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兒臣斗膽想說,在這次賑災過程之中,士民們極為踴躍,有解囊相助的,也有願意出人出力的,尤其是這高郵鄧氏,更是功不可沒,兒臣在此,依賴本地士民,這才約莫有了些尺寸之功,只是……只是……」
李泰隨即看向了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