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寧安的話,司馬的身體微微一晃,但很快又恢復了,可臉上的慘白再也掩飾不住。他果然成了被老師拋棄的那一個。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明知道解決如此,但沒有到掀開的那一刻,就會充滿了期待。
到底司馬光還是失望了。
坦白講,他對師父還是有感情的。
當年屈野河之戰,司馬光險些一蹶不振,如果不是王寧安拉了他一把,並且幫著他快速躥起,升入宰執一級,就沒有今日的司馬君實!
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司馬光沒有在六藝學過,他早年受的教育,加上司馬家世代官宦的地位,使得他總是擺脫不了舊官僚的思維,做事也總是有意無意,向世家官僚,乃至金融豪商實力妥協……久而久之,他和王寧安堅持的方向出現了偏差,師徒兩個越走越遠,以至於鬧到了今天,不得不攤牌的地步。
司馬深深吸口氣,努力平復情緒,可不管怎麼努力,也都沒用。
一生的功名利祿就這麼完了,一輩子的追求戛然而止,他還有大把的年華,失去了地位,失去了權力……讓他怎麼過?
修書!
真的要去修書嗎?
司馬光當然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
司馬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辦法。
他還想向老師求情,就算宰執不做了,去海外成不?像賈章那樣,拿一個總督,當海外天子,逍遙自在?
想了許多,可是等司馬光再次抬起頭,王寧安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假如在前幾次,司馬光能主動去修書,王寧安肯定能給他庇護,保全他的名聲,甚至還能給他保留起復的可能。
但是到了現在,司馬光一再執迷不悟,又繼續掀起風浪,王寧安也不留手了。
他僅僅能保住司馬光的命。
其餘別的,那就無能為力了!
……
「呂誨,司馬光已經上表請辭,到了這一步,你還不招供嗎?」
這個案子也有兩三個月了,呂誨和進來的時候,已經判若兩人,骯髒、惡臭、污濁、乾癟……他的臉上除了骨頭,就是蠟一般的皮,沒有半點肉。
眼窩深深陷進去,眸子好像不時躍動的鬼火,很可怕。
說句不好聽的,他這個人都關廢了!
「司馬扛不住了?」
呂誨哀嘆了數聲,終於緩緩道:「我的確將一筆20萬的款子,給了司馬光。」
「那你知道司馬光拿這筆錢幹什麼了嗎?」
「他怎麼會和我說?不過不說我也清楚。」呂誨呵呵怪笑,「司馬光清高,他當然不願意直接拿錢。可是偏偏他又喜歡修書,要知道搜集各種孤本,整理浩如煙海的史料,那是要花大錢的……我們送的這些錢,多半都流入了司馬的書局,大人一查便知!」
負責審訊的官員互相看了看,全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問了這麼久,終於撬開了呂誨的嘴巴。
大喜,天大喜事啊!
負責領辦的呂惠卿如釋重負。
終於,司馬光被扳倒了,誰也救不了他!
事實證明,我才是師父最強的弟子!
呂惠卿已經得到了消息,王安石有望再度出山。
這點呂惠卿並不意外,畢竟只要王安石還是皇后的爹,太子的外公,皇上的老丈人,他就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哪怕老師也攔不住。
但是如今的朝堂和當年完全不一樣。
新政學會積極吸收人才,理學也拼了命擴充兵馬,雙方基本上呈現你七我三的格局,中間的騎牆派已經沒什麼存在空間了。
王安石離開朝堂多年,昔日的黨羽都損失差不多了,就算給他首相的寶座,他也坐不穩!
老師提拔章惇,以宰執兼任都察院,一來是整頓吏治需要,二來也是保護自己人,至於第三,無論如何,以王安石的身體,最多撐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