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向丁春秋舉手招呼,說道:「請了,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適才邂逅相遇,分手片刻,便又重聚。全本小說網」丁春秋笑道:「那是與公子有緣了。」尋思:「我曾傷了他手下的幾員大將,今日棋會之中,更險些便送了他的小命,此人怎肯和我甘休?素聞姑蘇慕容氏武功淵博之極,『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武林中言之鑿鑿,諒來不會儘是虛言,瞧他投擲棋子的暗器功夫,果然甚是了得。先前他觀棋入魔,正好乘機除去,偏又得人相救。看來這小子武功雖高,別的法術卻是不會。」轉頭向阿紫道:「你說倘若我廢了你的武功,挑斷你的筋脈,斷了你的一手一腳,你寧可立時死了,也不吐露那物事的所在,是也不是?」
阿紫害怕之極,顫聲道:「師父寬宏大量,不必……不必……不必將弟子的胡言亂語,放……放在心上。」慕容復笑道:「丁先生,你這樣一大把年紀,怎麼還能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來來來,你我幹上三杯,談文論武,豈不是好?在外人之前清理門戶,那也未免太煞風景了罷?」丁春秋還未回答,一名星宿弟子已怒聲喝道:「你這廝好生沒上沒下,我師父是武林至尊,豈能同你這等後生小子談文論武?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跟我師父談文論武?」
又有一人喝道:「你如恭恭敬敬的磕頭請教,星宿老仙喜歡提攜後進,說不定還會指點你一二。你卻說要跟星宿老仙談文論武,哈哈,那不是笑歪了人嘴巴麼?哈哈!」他笑了兩聲,臉上的神情卻古怪之極,過得片刻,又「哈哈」一笑,聲音十分乾澀,笑了這聲之後,張大了嘴巴,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臉上仍是顯現著一副又詭秘、又滑稽的笑容。星宿群弟子均知他是中了師父「逍遙三笑散」之毒,無不駭然惶悚,向著那三笑氣絕的同門望了一眼之後,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都低下頭去,哪裡還敢和師父的眼光相接,均道:「他剛才這幾句話,不知如何惹惱了師父,師父竟以這等厲害的手段殺他?對他這幾句話,可得細心琢磨才是,千萬不能再如他這般說錯了。」
丁春秋心中卻又是惱怒,又是戒懼。他適才與阿紫說話之際,大袖微揚,已潛運內力,將「逍遙三笑散」毒粉嚮慕容復揮去。這毒粉無色無臭,細微之極,其時天色已晚,飯店的客堂中朦朧昏暗,滿擬慕容復武功再高,也決計不會察覺,哪料得他不知用什麼手段,竟將這「逍遙三笑散」轉送到了自己弟子身上。死一個弟子固不足惜,但慕容復談笑之間,沒見他舉手抬足,便將毒粉轉到了旁人身上,這顯然並非以內力反激,以丁春秋見聞之博,一時也想不出那是什麼功夫。他心中只是想著八個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慕容復所使手法,正與「接暗器,打暗器」相似,接鏢發鏢,接箭還箭,他是接毒粉發毒粉。但毒粉如此細微,他如何能不會沾身,隨即又發了出來?
轉念又想:「說到『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逍遙三笑散該當送還我才是,哼,想必這小子忌憚老仙,不敢貿然來捋虎鬚。」想到「捋虎鬚」三字,順手一摸長須,觸手只摸到七八根燒焦了的短須,心下不惱反喜:「以蘇星河、玄難老和尚這等見識和功力,終究還是在老仙手下送了老命,慕容復乳臭未乾,何足道哉?」說道:「慕容公子,你我當真有緣,來來來,我敬你一杯酒。」說著伸指一彈,面前的一隻酒杯平平嚮慕容復飛去。酒杯橫飛,卻沒半滴酒水濺出。倘若換了平時,群弟子早已頌聲雷動,但適才見一個同門死得古怪,都怕拍馬屁拍到了馬腳上,未能揣摩明白師父的用意,誰都不敢貿然開口,但這一聲喝采,總是要的,否則師父見怪,可又吃罪不起。酒杯剛到慕容復面前,群弟子便暴雷價喝了一聲:「好!」有三個膽子特別小的,連這一聲采也不敢喝,待聽得眾同門叫過,才想起自己沒喝采,太也落後,忙跟著叫好,但那三個「好」字總是遲了片刻,顯然不夠整齊。那三人見到眾同門射來的眼光中充滿責備之意,登時羞愧無地,驚懼不已。慕容復道:「丁先生這杯酒,還是轉賜了令高徒罷!」說著呼一口氣,吹得那酒杯突然轉向,飛向左首一名星宿弟子身前。他一吹便將酒杯引開,比之手指彈杯,難易之別,縱然不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