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麼個瘋子,卻能處處掌握主動與先機,把李凌都玩弄於股掌之間,這讓已明白一切的李縣令神色愈發陰沉,口中則森然道:「我一開始確實是忽略了你的問題,你既為縣衙刑房典吏,自然有的是機會單獨提審徐塵,但大牢看守又會自然地將之忽視,總與我交代那些時日裡沒人與徐家有過接觸。卻不知你早就趁那些機會要挾了徐塵,讓他干出弒父殺兄的事情來。」
「不錯,就跟任縣令和許縣令沒有把我當成敵人一樣,你李縣令也忽視了我的存在。這就是你們兩個都會死在我手上的原因所在了。你幾乎喝光了這一壺摻了寒石散的毒酒,很快就會昏倒,然後在旬月間暴斃而亡。」徐森得意而猖狂地笑著,身子更是劇烈顫抖,除了因為激動的情緒外,還因為感到陣陣寒意不斷湧起,讓他恨不能再多穿兩件衣裳。
我這是怎麼了?是因為過於激動的緣故嗎,怎麼會這麼冷,現下不是初夏嗎,難道是今晚特別冷?
就在徐森開始關注起自身感受時,李凌露出了絕望的表情來:「我終究還是被你給算計了,技不如人,死不足惜。不過,我想死個明白,你剛才所說將要在此起事又指的什麼?居然還會波及整個江南……」
「你都要死了,還顧及這些做什麼?」徐森又用力甩了下頭,只覺腦子愈發昏沉,好像隨時都會睡過去似的,只能通過說話來讓自己振作,「其實告訴你也無妨,我聖教此番就是要讓江南生出大亂子來,先釀成一場大禍,讓這裡數省幾千萬人徹底遭殃,讓他們全都活不下去,如此,我們才能引導他們,起兵對抗大越朝廷。」
「什麼大禍?」李凌急聲再問,身子都往前傾來,雙目死盯對方。
「呵呵呵呵……這時節,連日大雨未歇,你說還有什麼大禍能讓江南全境徹底完蛋?」
「水患?你們想決堤放水淹城?」李凌雙眼精芒乍閃,「你們打算在我華亭縣的哪一段堤壩下手?」
「下姚村那邊離縣城最近,又在高處,正好行事……」腦袋越發昏沉的徐森都沒太多想的,就把自己知道的內情給道了出來,他嘴角還帶著得意的笑呢,結果卻在話出口後,看到了讓他難以置信的一幕——那個他認定必死,應該深中寒石散劇毒已不可能動彈的李凌,居然唰地一下站起身來。
這不可能!他怎麼還能動?
已然混沌的徐森猛一個激靈,心裡已隱隱生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想。他想要跟著起身做點什麼,卻發現自己頭腦昏沉,四肢發僵,身子一片冰寒……這是,這是寒石散的毒性在自己的體內蔓延開來了?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我設計讓李凌喝下毒酒,怎麼他沒事,反倒是我中毒了?是我用鴛鴦壺時弄錯了嗎?不可能,這等重要的事情,我怎麼可能記錯關鍵……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森想要問什麼,可此時隨著毒性發作,他不但身子已然僵硬,連喉嚨舌頭都無法自如而動,自然就說不出話來,只能是咔咔地發著怪聲,用眼睛的餘光瞟著從自己面前走過,來到門前的李凌。
此時的李凌面色凝重緊張,動作乾脆,唰一下就拉開了門,然後外頭已有幾人靠了過來。
外邊居然早有人守著了?我,我居然一無所知,以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原來他早有準備!在看到門前幾人後,徐森最後的一點期待也迅速破碎,他已承認一個事實,想要算計李凌的自己反被人給算計了,布局的自己,卻是早入他人局中而未自知。
強烈挫敗感的刺激,讓徐森的頭腦比之前反倒要清晰了不少,也終於讓他想到了剛才李凌的一些破綻和不合理的地方。他不該一直這麼清醒的,寒石散的毒性很強,發作得也快,只要那半壺毒酒下去,不用半個時辰,李凌就該昏迷才是,哪有可能一直與自己說話的道理?
倒是自己,因為喝酒不多,也就李凌的一半,所以毒性尚未完全入侵,現在還能保持著一定的思考能力,但說話和動作都已做不到了。
所以,是自己過於托大,以為一切都已在掌握,才忽視了這致命的問題,讓李凌給騙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