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衙。
萬申吉看著放下書信,沉默不語的魏知府,心中不覺有些懷疑,李縣令的這封信,還有自己帶來的五百兵馬真能讓知府大人做出如此冒險的決定,派守護府城的數千精兵外出平亂?
就在他覺著連自己都沒法說服時,魏梁終於有了反應,緩聲道:「茲事體大,本官覺著還是要問過廖都統的意思後才好行事。」說著,都不看面露驚訝的萬申吉的模樣,就叫來了人,讓他去一趟城中軍營,把廖清輝叫了來。自打江南亂起後,廖清輝及其麾下的山字營所部都被魏梁請到了府城守備。
不一會兒工夫,甲冑齊整的廖都統便鏗鏘而至,一見了魏梁,便急聲道:「魏知府,可是又出了什麼變故?」說著又掃了眼萬申吉,他帶來的幾百兵馬還被擋在城外呢。
魏梁點點頭,就把李凌信中的意思說了出來,然後徵詢道:「廖都統,你也和那些叛軍有過交鋒,覺著能主動出擊,平定叛亂嗎?」
廖清輝稍作沉吟,昂首道:「倘若如今江南的叛軍真就那點能耐,我倒是真有把握把我松江府境內的所有叛軍迅速掃平……」
「不是光一個松江府,還有江南各地的亂軍,還需要你前往金陵,解當地之困。」魏梁忙補充了一句,這卻讓廖清輝皺起了眉頭:「就傳來的各地軍報來看,此番之亂足有數十萬,即便都是烏合之眾,以我山字營三千兵馬怕也不可能做到平定所有啊。」
萬申吉連忙解釋了一句:「廖都統,我家大人的意思是以山字營為契機,幫著周圍其他州府迅速平定亂局,然後拼湊官軍,化零為整,如此便可合我江南官軍之力平息亂局了。」
「唔,這倒是個辦法,論作戰,那些前兩日還是農夫閒漢的亂民自然不可能是我官軍的對手。」廖清輝就事論事地點頭認可,但隨即又提出了一點擔憂,「可是如此一來,所要消耗的時間就極漫長了,沒個兩三月時間我怕是回不來,若這中間又有叛軍對府城發起攻擊的話,就憑你帶來的這點兵馬真能守得住?」
頓了一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就是此時,府城內都還有羅天教的內應存在,難保他們不會傳遞消息出去,從而給松江帶來更大的威脅。魏知府,這些隱患可不能不察呀。」
「本官明白,但本官更清楚的是,若再不儘快平亂,一旦亂軍坐大,江南局勢就愈發不可收拾,到時我們真能守得住?」魏梁憂心說道,這一點他和李凌的想法是不謀而合的。
別看現在的江南已因亂民四起而一片狼藉,可事實上危機才剛起而已。亂民數量其實並不大,還沒能到攻城拔寨的地步。另外,各亂軍間也缺乏必要的聯絡,無法形成統一的指揮,真就是一盤散沙。
可一旦給足了他們時間,隨著他們不斷壯大,攻入一些縣城,奪取城中糧草兵器還有人口什麼的,那他們的實力就會得到幾何倍數的增長。到那時候,他們底氣足了,聯絡有了,還有了戰鬥經驗,官軍再想以少勝多,可就要比現在難上無數倍了。
萬申吉又好奇地看了眼魏知府,他居然如此認同自家大人嗎?還是說他二人間的關係竟真到了無分彼此,完全信任的地步了?雖然早知道二人有著師生關係,可這等感情也超過絕大多數的師生了吧。
怪不得大人在做安排時如此篤定,他二人雖分於兩地,但心卻是使在了一處啊!
有了魏梁的這一番說項,廖清輝也更加重視起眼前局面來,其實作為一個軍官,他自然也是希望帶著手下兵馬建功立業的。以往江南一片承平倒是沒有機會,現在亂起,機會不就來了嗎?
不過他還是有所猶豫:「魏知府,你的顧慮確實在理。可府城的安危交給他們真能守住嗎?」
「他們剛剛就以區區一千新兵在華亭縣城外正面擊潰反軍三千,所以本官以為若只是堅守的話,他們這五百人是足夠了。至於你擔心的城中存在的羅天教隱患,本官也已決定先一步將他們拔除了。當此非常之時,也顧不得是否有所冤枉了,先把有嫌疑之人拿下,到時慢慢再作甄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