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中原北方的許多地方一樣,得勝鎮所在一片平原並沒有充足的水源,除了鎮上的幾口水井外,人們多是靠著這條穿鎮而過的小河過活。取其中的水來洗衣做飯,引其水來灌溉田畝。
可以說這條無名的小河早就和小鎮融為一體,這讓無論是鎮內的越軍,還是鎮外的鬼戎人,都很輕易就忽視了它的存在。
但有些習慣卻不會改變,比如此時鬼戎人的大營就駐紮在河水上游,可以說兩日下來,敵我雙方乃是喝著同一條河的水過日子的。
而現在,隨著赫圖賴這一指,大家終於是明白了過來,所有鬼戎的首領和戰士看著面前的河水,眼中都有異樣的光芒閃過。
都不用赫圖賴多作解釋了,他們便已明白了自己該幹什麼。當下里,幾名首領一聲號令,本來還在休息的鬼戎戰士就紛紛起身,飛奔向河水,或用手搬,或用兵器撬挖,就在這河道上修築起簡易的土牆來。
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截斷河水,以此來讓鎮中越軍斷水。到那時,他們賴以為生的基礎條件消失,就只有出鎮一途。而只要到了開闊的平原上,少了牆體的依靠,越軍的優勢便蕩然無存,倒是鬼戎人的兵力優勢卻能得到徹底的發揮。
赫圖賴一計,便讓眼下的戰局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勝利的天平陡然就朝著鬼戎一邊傾斜過去。正因想明白了這一點,鬼戎上下此時出奇地一條心,人人奮力,很快就在河上建起了一條土牆來。
隨著土牆一起,本來還算流得歡暢的河水就迅速被截作兩段,前半截受阻後水位開始抬升,後半截的水流則變緩變淺,等到天徹底黑下來時,已剩不到之前的三成了。再往前流,入小鎮的水流更是淺到了只夠沒過人腳背的。
而這,還只是開始。因為鬼戎人這時已經在上游再度修建起更多的土牆來,他們的目的是要把河水徹底鎖死,從而將幾千人活活渴死在鎮子裡——如果他們依舊死守其中的話。
當這一幕發生時,陳道壽和李凌都感到一陣棘手。自己這邊才想到弱點所在,敵人就迅速把握住了,這可不是好事啊。
尤其是對軍心士氣的打擊,更是相當明顯。看著遠處敵人的忙碌,再看身前淺下去的河水,不少兵士已經開始發慌了。豐州兵還好,還能保持軍紀,禁軍上下卻忍不住各自嘀咕:「該怎麼辦啊?井水夠咱們喝的嗎?」
「要是井水也受河水影響,咱們豈不是要活活渴殺在此了?」
「那還不如殺出去呢,和鬼戎人戰上一場說不定我們還能有機會!」
各種說法嚶嚶嗡嗡地在鎮子裡散播著,那些軍官想要阻止,又擔心更傷士氣,一陣兩難。
李凌他們見此,更自知情況危急,不能再有猶豫了,等到明日,說不定士氣一泄,鬼戎再殺來,恐怕就守不住了。
「看來只能今夜主動出擊了。」李凌遲疑著道,「但他們會不會已有準備,防著我們,甚至就在半道上設伏只等我們一頭栽進陷阱?」
陳道壽沉吟片刻,還是堅定道:「無論如何,今夜還是該主動出擊。不過我們可以做出取捨,以最出乎他們意料的方式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作戰上面的事情,李凌可不想越俎代庖,既然陳道壽都這麼說了,便點頭稱是,只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們也可以趁此機會派人突圍求援,只要前方邊軍及時趕來,我們完全可以反守為攻。」
「唔,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樣,大人身邊的楊震武藝出眾,就由他帶幾人前往求援,如何?」
「可以,我去與他說。」李凌一口答應。確實若論突圍後的靈活性,武藝高強,人也夠機敏的楊家兄弟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而對於李凌的命令,楊震和楊晨兄弟也不曾拒絕,全都答應,然後就在那兒養精蓄銳。至於其他兵馬,也是一樣,全都吃飽喝足,只等三更後,殺出鎮去,突襲敵營。
時間就在這一番安排和準備中迅速而過,轉眼已是三更天。
和昨日一樣,天上是厚厚的雲層,將星月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