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光一朝遇到的事情多,經常就是這個災那個禍,時不時還有京城被圍、開封被破之類的大事。因此早朝上爭吵得沸沸揚揚的場景大家都習以為常。而今日朝議是否南遷,這也是一等一的大事,諸臣便磨拳擦掌準備大吵一場。
此時這一句「臣也能上奏嗎?」聲音清澈極是年輕,不少朝臣聽了便心想:「當此情形,有話就要快說、以壯聲勢,還問什麼問,氣場忒弱。」
他們巴不得越鬧越激烈,讓陛下知道大傢伙的態度。
「准奏。」
「謝父皇,那我就奏了。」
諸臣心想,也不知誰說話這麼不倫不類,轉頭一看,只見出班的卻是王笑。
不得不說,這個一身蟒袍、高冠博帶的駙馬看起來確實風儀極佳,逸秀飄逸、雋永俊秀。
可惜一開口,便能聽出其人駢文功底極不過關,顯然是個金玉其外的草包。
只見王笑出班上前,極是恭謙地道:「臣有本奏,嗯……臣覺得太子不宜南遷,應該鎮守京城。」
別人奏本都是念寫好的摺奏,他卻是臨場發揮,開口便是大白話,聽著毫無莊重之感。
一句話,諸臣都心中又哂笑。
不少人便側耳聽,打算聽聽這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駙馬能說出這什麼所以然來。
王笑接著道:「臣聽說各地瘟疫極為嚴重,京城也是如此,連皇城邊上的恭王府的被傳染了。如此危局,臣認為應派有份量的……這個……人來主理冶疫。太子是『天下之本』,有他出面是最適合不過的了。臣請陛下封太子為欽差,主理疫情以及各地難民事宜。」
一席話磕磕絆絆,他好不容易還是說完了。
這其實並非原本的計劃,但今日朝議恰恰是個極好的時機,王笑便迅速做出決定,臨時以這一席話將事情擺到檯面上來,借一借內閣大佬的東風。
諸臣卻都有些懵。
今日議的是南遷之事,這是關乎國運、關乎萬世的極重大國策!這個王笑卻是拿些小事出來說。
倘若南遷,這北方的萬萬百姓都要捨棄,近三百年的都城都要捨棄,宗廟社稷不復往日,天下格局因此一變……相比之下,病死幾個人算什麼?
便有朝臣皮笑肉不笑地道:「駙馬,瘟疫事重自有相關衙門議事,朝議南遷卻是……。」
忽然有人高呼了一句:「臣附議!」
區區三個字,聽起來卻仿佛是極了不起的事一般,也不知喊話的是哪個重臣?
諸臣這般想著,轉頭一看,便見一襲綠袍在一片紅紫中極是顯目。
又是羅八錢。
羅德元早便想擠進殿內了,偏偏侍衛攔著不讓他進。好在他擅長鬥智鬥勇,從侍衛的胳肢窩下鑽了進來。
可惜他想說的話都被卞修永說了,此時他聽到王笑啟奏的內容,雖心中鄙夷對方是奸佞,卻也覺得此言有理。
既是秉持一片公心,他便慷慨陳言道:「黎民不飢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陛下只要愛惜百姓,則必有四海清平。今歲先有大旱,後有蝗災,如今瘟疫肆虐,民生疾苦,正該陛下顧惜百姓之時。南遷之舉,勞民傷財,反若朝庭愛民,則反賊虜寇必如土雞瓦犬。孟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喋喋不休。
一堆大道理聽得所有人不厭其煩。
連王笑都巴不得延光帝叱一句「將這個七品小官叉出去」,沒想到延光帝根本就沒在聽,沉著臉也不知在想什麼……
羅德元自問是『對事不對人』,同時間卻有人開始『對人不對事』。
左經綸側目瞥了王笑一眼。
只這一個小小的動作,便又有不少臣子出來高聲道:「臣附議。」
「今京城外白骨露野,瘟疫已蔓延至皇城以東,若不治恐成大厄。太子實資懿德、式寄親賢,由其主理治疫事,臣以為良策。」
「太子忠厚仁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