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裡的安靜讓朱允炆樂出了聲。
「怎麼著?朕的這兩個問題,爾等答不上來嗎?不願意主動回答,朕可點將了。」
朱允炆伸手一指,「暴閣老是三閣之首,就勞煩先說一下吧。」
暴昭老臉一抽,只感覺渾身的血壓都快要爆開了,「回陛下的話,臣以為,所謂土地兼併,是不法之人豪取搶奪的做法,如前朝逆臣胡惟庸,其與淮西勛貴便於故鄉仗勢欺人,大肆圈占民眾土地。」
朱允炆哦了一聲,「暴閣老的意思是,土地兼併現象存在的原因都出在奸臣身上是吧,那郁閣老的意思呢。」
說到這,朱允炆微微加重了語氣,「今日,朕這兩個問題諸位都要答,朕翻閱史書,歷朝歷代都亡在這四個字上面,這個問題不議透,朕睡不著。」
皇帝睡不著,做大臣的就要永遠沉睡了。
郁新是革新派,施政激進,對這個問題回答起來倒是大膽的多,「國有大小,民有貧富。有大國滅小國,自有富民欺貧民,土地兼併,乃無可避免之事。」
朱允炆又看向方孝孺,後者囁嚅了半天,「聖人有言」
「你打住吧。」朱允炆直接打斷,「聖人已經死幾千年了,解縉你說。」
面對這個問題,解縉也罕見的老實起來,「臣無知,竊以為土地兼併乃因地方士紳無良所致。」
「楊士奇呢?」
朱允炆又有些失望,點了楊士奇的名字,「湘王的事你有奇謀,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楊士奇自打一朝青雲直上做了協辦學士,這段時間一直小心謹慎,文華殿理政、謹身殿議政從不敢多說一句話,他知道什麼叫爬到高、摔得慘,他竄起的太兇猛,所以平日裡能不說話的時候一直裝啞巴,現在朱允炆點名,問得又是這般送命題,心中叫苦,但沒辦法只好開口。
「臣以為,此事正如解學士所言,乃劣紳豪強仗勢欺人、豪取搶奪所致。」
朱允炆笑了出來,掃視大殿,「諸位部堂大人,進士學子,也都是這麼認為的嗎?」
一百多號人面面相覷,這說的沒毛病啊,土地兼併,不兼併土地兼併什麼?
「臣等皆以為然。」
朱允炆招手,雙喜跑了過來,遞上一個奏本,朱允炆接過,「朕今日來問這個問題,可不是心血來潮,朕是有感而發啊。」
說著話,朱允炆看向楊士奇,「士奇啊,朕問你,家中幾口人,幾畝地啊。」
楊士奇頓時額頭見了汗,「家中僅母親一人,有五畝薄田。」
朱允炆搖搖頭,「現在可不止咯,朕給你報個信吧,自打你領了協辦學士之後,你楊家不少親戚跑到令堂那裡請求歸支,堂堂九江府的知府甚至跑到你家,送上了一百畝上好的水田,你一個堂哥,還做了德安縣的班頭,其他沾親帶故的,但凡識字,地方都給安排了差事,便是你養父羅家那一支,也跟著沾了光,江西布政使司,就差姓楊了!」
楊士奇嚇得面如土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臣該死,臣委實不知啊,臣馬上責令將這些田產全數退還,宗族親戚,全部趕走。」
朱允炆看著楊士奇,「田畝是九江府一個大地主,好傢夥拖了好幾層關係,才經九江知府的手贈與你家,又不是非法所得,為什麼要退呢?朕想問一下,你覺得這種獲取土地的方式屬於土地兼併嗎?」
楊士奇額頭貼地,哆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允炆拿著奏本,「錦衣衛呈上來的奏本,列位臣工的家底子朕這邊都一清二楚,需要朕挨個報數嗎?」
大殿中頓時跪下一片,「臣等該死!」
朱允炆任由他們在那裡跪著,走下御階,雙喜忙搬來一張凳子,朱允炆便坐在暴昭面前,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暴閣老,你說胡惟庸的淮西勛貴,橫行不法,仗勢欺人,那種形式的圈占土地叫做兼併,那朕想問問你,你們家,自打你中舉做官以來,二十餘年間,田產自十畝到今日高達五百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