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侄兒聽說老二在陝北打了一場大勝是吧。」
冬月里的南昌還不算太冷,尤其是當屋中若是燒了火爐,那便是只穿一件袍衫,內加一層里襯也就夠了。
正如此刻駱永捷府上書房。
駱永捷、駱成文叔侄二人相對而坐,屋中的火爐,木炭聲劈啪作響。
說實話,對於駱成文會來拜訪自己,駱永捷多少是有些訝異的。
雖然大家是一家子,起自寒微十幾年風雨相伴走過來,感情很是深厚,逢年過節也必在一起吃喝玩樂,但如這般平日間的拜訪,其實並不多見。
尤其是在自己這個大侄子入了內閣擔任閣臣之後。
都忙的腳不沾地,還有工夫來拜訪自己,就為了問一句成武打沒打勝仗的事?
更何況,這件事他駱成文作為內閣閣臣之一,不可能不知道。
因此這絕對不是成文的來意,這句話,也不過只是起到一個敲門磚的作用。
當下,駱永捷點點頭,拿起桌上的茶甌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父王給老二的封賞過了內閣,聽說加了上將軍銜,還賜了一件紫鳳的大氅。」
成文說著封賞的事,卻在最後轉了口:「可我知道,父王對老二殺俘的事其實很不滿,他殺心太重了,一放出去,就到處惹事端。」
「從軍打仗,殺人不很正常嗎。」駱永捷不置可否:「再說了,現在大王的王命不是已經明確了嗎,如果西夏不願意投降,那就亡國滅種。」
「但是這道王命之前,父王可沒說要怎麼對待西夏吧。」
駱成文嚴肅的看向駱永捷,沉聲道:「叔父,如何對待西夏,殺不殺、殺多少還是殺光,父王還沒有明確的指示之前,成武就已經殺了俘。
而且他的軍報送達中央需要十幾天,父王的王命送抵前線又需要十幾天,來來回回便是一個月。
一個月啊叔父。
如果父王的王命是不允許老二繼續殺下去,但他若是已經把靈、夏兩州屠了,那算什麼事?」
見駱永捷還是不為所動,成文有些急了。
「老二性格戾氣太重,在這麼下去就要無法無天了,叔父,我已經攔不住他了,得靠您啊。」
駱永捷蹙起了眉頭。
「怎麼說?」
「您是天策上將軍,貴為我大楚軍方之首,又是中央軍事指揮學院的校長,侄兒的意思是,等學院竣工開課,您請示父王,把老二扔學院裡學習去,用書生文氣磨他幾年。」
「他是中央軍區的總指揮使!」
駱永捷提了調門:「你想讓我剝了他的軍權?」
「對。」
成文絲毫不懼的與駱永捷對視,坦然道:「只有這樣才是對他好。」
「他不過是殺了些異族漢奸,你對他哪來那麼大成見。」
見駱永捷還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成文苦笑的直搖頭。
「叔父,這哪裡是他殺了什麼人的事啊,侄兒說的,是他再沒有得到王命允許的情況下就自作主張。」
駱永捷面上一僵,但還是哼了一句。
「戰局變化多端,說不準是俘虜反抗呢,何況古語有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才說完這句話,駱永捷自己都頓覺心跳一漏。
失言了。
果然,坐在駱永捷對面的駱成文愕然傻眼。
「叔父剛才,說什麼?」
這個時候駱永捷只能硬著頭皮,論輩分他是駱成文的叔叔,怎麼也不能在一孩子面前低頭認錯,故而強硬道。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前線戰局時刻變化,為將者善於根據變化調整作戰戰略,這才能保證取得勝利。
這一點上,大王也是肯定的,也指出趙宋那種戰圖指揮的方式是絕不可取的行為,那樣只會給前線主將帶來掣肘,與國與軍都不利,斷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