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聚會,一頓酒菜,足足吃得快上三更天才停歇。
反正黑河縣沒什麼宵禁的規矩,這幫公子哥兒自然是盡興而歸。
臨散場的時候,那位柴市的宋二公子好似無意提及:
「我聽說炭坊有個林老六,他不長眼得罪過白兄弟?」
白啟微微一怔,自從妖魚幫他解決掉楊泉禍患,教頭出手壓住楊猛。
他心底那份小本本上的人名,就剩意欲買他阿弟為奴僕的林管事了。
本想著啥時候練筋大成,趁夜套麻袋打悶棍,好生教訓一番。
至少也得叫這廝臥床不起半年左右,才算解氣。
結果一直沒能騰出手。
白啟收起嘴角噙著的溫良笑意:
「是有些過節。怎麼,二公子打算做和事佬?」
宋二公子喝得不少,張口噴出濃烈的酒氣:
「哪能,手底下沒規矩,惹惱了白兄弟,就該罰!
早幾天前,我便跟父親講過,奪了他的管事位子,打發進山砍柴。
這廝吃不得苦,前日傳來消息,採藥跌崖摔死了,屍身剛剛找到。
白兄弟,真是對不住,我還打算將他綁了,上門負荊請罪,任由你發落……」
目光從搭在自個兒肩膀的那隻手挪過,轉到宋二公子神色隨意的語氣上,白啟忽地一笑,好似釋然:
「人死賬清,恩怨就算了了,難為二公子這麼上心,真真過意不去。」
宋二公子擺手,大喇喇說:
「應該的,豈能因為奴才辦事不力,壞了咱們的交情。」
似是醉意上涌,這位柴市二公子下樓的腳步都有些踉蹌,小廝趕忙上前攙扶著,讓樓外等候的夥計背送回家。
「白兄弟,以後每月記得都過來聚一聚,閉關練功難免憋悶,還是要散散心,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嘛。」
被眾人吹捧到飄飄然的何泰,望著站在東來樓門口的白啟,笑聲爽朗道:
「你是從魚欄出來的,雖然說改了戶,但不妨礙咱們多親近,多走動。
我對東市鋪子的阿水很器重,早就想要提拔,即便沒有鬼紋魚的孝敬,管事空缺也該給他。」
白啟嗯了一聲,頗為和善:
「我有今天,多虧梁伯照顧,一直很念水哥的情分,水哥能揚眉吐氣,想必也惦著少東家的大恩。」
何泰滿意地笑了笑,自個兒專程打聽過,白阿七這人很重情義。
大田灣的長順不過舍了一碗米,他就願意出手擺平王癩子。
與其像柴市的宋其英那樣刻意拉攏,不如拿捏軟肋,從梁三水入手。
這一招,是從老爹何文炳那裡學來。
叫做「以恩誘之」。
「七哥,魚檔開張定要知會一聲,我好前去捧場。」
鄧勇最後抱拳告別,他可沒柴市、魚欄兩位少東家的排場,披著夜色孤身離開。
轉眼間,鬧騰喧囂的東來樓門口,只剩下白啟一人。
他抬頭望了眼高掛的大紅燈籠,笑聲莫名放開,讓正在關門的跑堂有些驚愕。
這位客人喝醉撒瘋了?
白啟一邊笑,一邊往外城走。
曾幾何時,柴市炭坊的林管事,是壓在自個兒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沒想到去的這麼容易,甚至無需動手。
有拉攏心思的柴市宋二公子,就已經料理妥當。
奪掉管事身份,將其打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