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完澡出來,已經是晌午了。
白啟就近尋個腳店,與渾身舒泰的蝦頭吃了頓盒子菜。
名字聽著講究,其實就是熟肉鋪子醬出來的肘子、豬肚、豬肝之類,烙幾張大餅裹著,精緻些的,就將臘鴨熏雞切成薄片,搭配蔥絲解膩。
因為能用食盒裝好送上家門,這才喚作「盒子菜」。
「大戶人家這日子過得舒坦,大冷天窩在房間裡,圍著火爐吃外賣。」
白啟抹了抹嘴巴,這家鋪子的食盒設計頗為精巧,名為「溫盤」。
分成兩層,材質是瓷,上薄下厚,中間空空,使用時往夾層注入熱水,讓菜不涼,吃進嘴裡還很熱乎。
細節到位,所以生意極好,內城的眾多大戶都在這裡訂餐,門口不少僕從小廝排隊等著。
跑堂的一叫喚,他們就提上食盒拔足飛奔,還要小心撒漏汁水,不然弄得太過狼藉,肯定被主家喝罵懲罰。
跟蝦頭閒扯一陣子,白啟頂著冷風往通文館走去,今日這場前所未有的大豐收,讓他的打漁技藝進度暴漲。
「其中那條二十二斤的金虹鱒出力頗大,倘若再來幾次,估計很快就可以肝到大成層次。」
自個兒剛來此世,可謂舉步維艱,啥也不會都需摸索。
等到學會撒網、搓餌、駕船,方才算是掌握打漁,技藝入門。
反而是往後輕鬆些,汲取感悟找到方向,按部就班下河捕撈,等待收穫就行了。
這陣子天氣更冷,細密密的雪粒子像是撒鹽,落在屋檐瓦片上,發出蹦蹦跳跳的清脆聲音。
「天寒地凍,眼瞅著就要入冬了。」
白啟緊了緊衣領遮住脖頸,想他兩個月前還在操心怎麼熬過年底,免得坐吃山空。
如今魚檔開張日賺千兩銀子都不止,各路公子哥兒大戶小姐來捧場,與自個兒稱兄道弟。
「等把絆腳的石頭都踢開,還能把路走得更寬、更順暢。」
白啟心裡踏實,不一會兒邁進通文館的大門。
也不知道啥規矩,這座氣派大宅常年敞開,早晚幾乎從不閉戶。
就老刀一個人守著,廚娘夥計幫工雜役一概沒有,怎麼打理得過來?
「刀伯,來的時候路過炒貨鋪子,忍不住買了幾斤,你給我分擔點兒。」
魚檔開張是喜事,自然不能空手上門,白啟提著些零嘴兒,拿給頭戴貂皮帽守門的老人。
許多情分就在於日積月累,漸漸沉澱。
「老梁頭當年有你一半機靈,也不至於給楊猛耍得團團轉,栽那麼大的跟頭。」
老刀並未推辭,笑呵呵接過,他身上散發淡淡酒氣,想來是剛小酌過幾杯。
「我以為小七爺今天要忙魚檔的生意,不會上門,沒想到竟捨得白花花的銀子,冒著風雪趕來。」
白啟嘿嘿笑著:
「賺錢為的是更好練功,豈能拎不清輕重。」
老刀眼中浮現一抹讚許,很多窮苦出身的娃兒,未必看得透這層。
大把銀子滾進口袋,那種爽快可比打熬氣力強烈多了。
「少爺正在得真樓看書,小七爺快過去吧,等入冬了,未必見得著人影。」
「寧師又要進山麼?」
白啟問道。
教頭向來是行蹤不定,若非新收個徒弟,需要耐下性子指點一二,恐怕早就離開黑河縣了。
「少爺他不喜熱鬧,越近年節,越要遠離煙火氣。」
老刀眼角含笑,抓一把瓜子放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