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時節,船到江心補漏遲,煩惱怨他誰。」【救風塵】
事情很快愈演愈烈,這些日子一直在承明殿窺探的秘書郎很快聞訊而動,私下接觸了楊琦。楊琦眯著眼打量著這個想法驚人的年輕人,良久方才開口說道:「是誰把你往歧路上引的?」
王輔不明所以,遲疑了一瞬,接著故作機靈道:「往歧路上走的,該是太尉才對,趙公、楊公國之大臣,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太尉將大好局面敗壞麼?」
「你要我有匡正之舉,這是對的。」楊琦毫不客氣的點評道:「但你說的卻不是匡正的路子,太尉是天子東征前欽定的留守大臣之一,你要真排擠他,是視詔書為何物?等天子凱旋,哪怕你是王氏外戚,也逃不過藉機生亂之罪。」
「楊公言重了。」王輔趕緊作揖一拜,說道:「太尉依然是太尉,只是若有變動,當多些人主持大局為好。不然,以太尉的性情、身份,趙公、楊公等人再是持重,又如何能讓太尉不往歧路上走呢?」
他有意點出董承強有力的外戚身份,真要犟起來,楊琦他們是不可能會像今天這樣壓住對方氣勢的。但楊琦仍是不為所動,只低聲道:「此事非你一稚子可決,快些回去吧。」
王輔無奈,只好怏怏的回去,但已然『病癒』的司馬懿卻仍告訴他:「『非你可決』,意思是要眾人乃決,如今是要聯絡眾臣,哄起聲勢,才好施為。」
「哄起聲勢我明白,可你此前也說要內外呼應不可,如今內已按計漸進,那外呢?」王輔因為被楊琦說了一通這麼做的後果,心裡一時有些擔憂:「涼州至今沒有亂象,韓遂到底會不會如你所言,起兵造反?」
「關東局勢日漸向好,錯過了這個月,入冬後,韓遂就要等到明年,那時候可就晚了。」司馬懿篤定的說道,他看出王輔眼底的猶豫,又說道:「楊公未嘗沒有意動,只是擔心國家會在事後如何看待此事,所有既要有正當的理由,即韓遂變亂,太尉難以獨自擔起抵禦重責;又要有眾人共認,如此國家就不會在事後追究眾責,一罰眾罪。」
「喔。」王輔恍然大悟,他沒想到素稱耿介的楊琦說話也會拐彎抹角的表達觀點,可是轉念一想,若是自己想不明白他說的話,豈不是證實自己只會空想而沒有能力,這樣的話人家有憑什麼跟自己冒險呢?想到這裡,王輔愈加佩服司馬懿,他心中釋然,接著說道:「那我現在該找誰?」
司馬懿算計著,此時還得將王輔推出去聯絡各方勢力,既能讓王氏與各士族聯繫加深、彼此建立共事的基礎,又能讓王輔頂在前頭,萬一皇帝追究,他好歹還有個王氏替自己擋風。於是他沉吟不語,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個人的名字,輕聲說道:「只要說服彼等,事情便無礙了。」
王輔點了點頭,他自認這是一個結識各方勢力、將王氏正式引入士人圈子的機會,所以也不推辭,主動將這個任務接了過來。他將司馬懿寫好的名單折好放在袖子裡,復又提醒道:「你病癒了這麼久,也該出面示人了吧?不然突然病癒,可是會讓人多想的。」
司馬懿早有此意,他在榻上愜意的伸了伸懶腰,像是只在曬著太陽的、無害的貓:「我不像你,國家在東征前還額外給你安排了在承明殿走動的職事,我病癒之後,只能往秘書監走了。」
「秘書監?」王輔忽然想起一個人,這個人剛才並未出現在司馬懿所寫的名單上。
「是要去尋荀令。」司馬懿眯著眼睛說道:「荀令在石渠閣校書,我理應請教拜會。」
又到了一個休沐日,董承這回卻沒了上回那般的好心情,他在府中一次召來了胡邈、董鳳、左靈等一乾親信,又讓秦慶童親自看守門戶,幾人聚在一起商議該怎麼解決這愈演愈大的麻煩事。
董鳳先是說道:「如今司隸校尉裴公已招胡公幾度詢問,意在責其理案徇私。御史中丞桓公、都水使者孔公、太中大夫鄭公等人皆稱太尉因一己之欲而害秦誼妻離家散,不僅屢屢疏奏彈劾,更是放言,若太尉不出面開釋閭里民怨,他們就要跣足赴軍前,登聞於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