瀏水出於瀏陽之東,穿林涉澗,九曲瀠洄,延袤數百里,橫貫長沙東部匯入湘水。筆神閣 bishenge.com《詩經》有云:「瀏其清矣。」水深而清曰瀏,由此可知瀏水的清澈碧透。
瀏水上游水勢湍急,下遊河道則平闊舒緩,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漁舟徜徉,白鷺翔集,與遠山近野構成一幅絕美山水畫卷。
漁人戴斗笠、披蓑衣,勞作之餘,引吭高歌,悠揚而又婉轉的曲調伴隨著春風拂過水麵,傳向遠方……
一直傳入劉景耳中。
從夢中悠悠醒來,劉景望著頭頂湛藍如洗的天空,立即彈坐而起。
野外打盹,對旁人來說或許是很平常的小事,可他不一樣,他不久前剛剛生了一場大病,一度垂危,近來才堪堪痊癒。今天是他首次踏出家門,倘若受風導致舊病復發……後果不堪設想!
所幸一番查看,身體並無不適,一顆心隨之安定下來。
時下正值末春,江南地方,多雨少晴,今日難得驕陽當空,沐浴在春光下,長久積存於體內的潮濕、病毒、霉氣似一掃而空。
劉景疏懶而愜意地打了一個哈欠,他身下是一座矮丘,四周芳草萋萋、野花絢爛,坡下竹木扶疏、擁簇成林,林外則田疇沙洲、陂池畜牧,一派恬淡靜謐的田園風光,連空氣都瀰漫著一股醉人的氣息,身處於如此寧和的環境,睡著也就不足為奇了。
興平二年(公元195年)的大漢王朝早已變得滿目瘡痍,中平黃巾之亂深深動搖了社稷之本,一時間華夏大地烽火四起,海內鼎沸,其後權臣董卓又倒行逆施,廢立天子,關東州郡紛紛起兵討之,使本就動盪不安的國家徹底走向群雄割據的亂世。
現如今,中原到處充斥著戰亂、瘟疫、饑荒……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絕非誇張之言,惟有偏遠的南方才稍稍得以清靜。
荊州北至漢水,南及五嶺,數千里地方被長江一分為二,長江以南置有長沙、武陵、零陵、桂陽四郡。
由於長沙地處偏僻,遠離中原,兼有長江天險,阻隔紛擾,時局一直較為平穩,中原不斷有人舉家,乃至舉族到此避難。
但劉景心中卻非常清楚,長沙絕非世外桃源、安樂之土,幾年後荊州便會爆發南北大戰,長沙正是雙方的主戰場,屆時眼前的一切美好都將化作烏有。
他之所以能夠未卜先知,洞徹未來,是因為他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距離穿越已經過去十餘日,對此他既不驚恐也不抗拒,欣欣然接受了這個荒謬的事實。
上一世他出生在一個普通農村家庭,自幼父母雙亡,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在鄉親的資助下,他不負眾望,成功考入一所知名院校。
畢業之後,他毅然回到家鄉城市,投身宦海,少時坎坷生活磨礪出的高情商讓他在官場如魚得水,加上有貴人相助,短短几年間便成為村里人羨慕的成功典範。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正當他意氣風發,準備大展拳腳之際,一紙例行體檢報告將他推入深淵,他被醫生告知身患絕症,理論上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沒有奇蹟!
僅僅十一個月後,他的人生就不可避免走到了盡頭……
作為一名無神論者,他一直信奉人死如燈滅,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死而復生!
對於一個已死之人,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活著——哪怕是在另一個時代,以另一個身份。
他如今姓劉名景,出生於漢光和二年(公元19年),今年十七歲,雖然不滿弱冠,但他十五歲外出遊學,已提前取字仲達。荊州、長沙郡、臨湘縣、平鄉人,是長沙定王劉發的後代。
劉發為前漢景帝第六子,由於生母身份低微,自幼不得天子寵愛,因此被打發到了當時差不多等同於「蠻荒之地」的長沙。
劉發在史冊上留下的事跡非常少,以京都之土鑄望母台算一件、以舞蹈討得荊南三郡算一件,然後就再沒有什麼值得記述的事情了,其平凡如此。
劉發本是一介凡人,卻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