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主席停頓了一下,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作死就不會死,可是他已經是生命快要到盡頭的人了,我只請求你能夠讓他光光彩彩地走,不要讓他臨死了還背負著恥辱。」
此時的韓主席只不過是一個老人而已,陸漸紅不忍心拒絕他的要求,而且他也不會這麼去做,不過他還是沒有把話說死,道:「韓主席,合同案如何定性我並不清楚,但是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向主要領導爭取。」
韓主席盯著陸漸紅,道:「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陸漸紅擲地有聲道。
韓主席看著陸漸紅,半晌才嘆道:「如果韓青能像你這樣,那該有多好。」
陸漸紅無語,道:「韓主席,我想去看看他。」
「我帶你去吧。」韓主席走在前面,腰有點躬,這個打擊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大太大了,比中年喪子更悲痛的事情是什麼?那自然是老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無疑是慘絕人寰的事情。
重症室里,韓青的大半張臉都被氧氣罩所覆蓋,看不清他的臉,不過陸漸紅還是能夠看得到他的氣色非常地差。
坐在床邊,陸漸紅沉默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道:「好好治療。」
在這個時候,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看著韓青的這個樣子,陸漸紅除了痛心之外,還有滿腹的悲愴。在與韓青接觸的過程中,陸漸紅覺得韓青雖然有不少劣跡,但是一個能夠把陰謀詭計玩好的人,證明他是非常聰明的,只要加以引導,或許能夠辦一點事情。所以陸漸紅並不想再過多地去追究他的責任,況且在邵陽東被殺案的破獲過程中,韓青也提供了線索,也算有功。
韓青忽然抬起了手,抓住了陸漸紅的衣角,陸漸紅怔了一下,停下了作勢欲走的步子。
韓青雖然身體狀況非常糟糕,但是他的神智是非常清醒的,首長那天能看望他,臨走時舒平說的那句話讓他知道,東窗已經事發。這兩天他一直在苟延殘喘著,也一直在反思著自己的所作所為。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其實是因為心善,所以言才善。
這個時候,韓青非常後悔自己的一些做法,覺得自己對不起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不過這一切都沒有關係了,因為他的生命幾乎已經到了盡頭。
韓青艱難地抬起一隻手,摘下了氧氣呼吸器,韓主席大驚道:「小青,你幹什麼?」
韓青顯得很虛弱,可是神情卻異常堅定:「爸,讓我跟陸書記說幾句話吧。」
韓主席遲疑了一下,韓青勉強笑了笑道:「爸,我的時間不多了,有些話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韓主席沒想到韓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上來,仿佛有什麼堵住了他的喉嚨,只得道:「人必須堅強。」
韓主席帶上了門,卻是沒有關實。
韓青咳嗽了幾聲,道:「陸書記,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陸漸紅道:「韓青,我的命是你救的,怎麼會不來看你。」
韓青笑了一聲,說:「陸書記,我做了太多太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如果可以重來,我想肯定會有另一種活法,可惜的是,我改變的太遲了,能夠為你做一些事情補償我的錯誤,我覺得這也算是我這一生中做的幾件好事之一了。」
陸漸紅的眼圈有些發紅,他不是個煽情的人,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是忍不住道:「韓青,你我之間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如果說以前我對你還耿耿於懷,那麼這件事情之後,你已經沒有什麼再愧疚我的了,恰恰相反,我欠了你一條命。」
韓青欣慰地笑了笑道:「你剛剛也說了,我們之間就不要說什麼了,能夠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獲得你的諒解,我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陸漸紅的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傷痛,其實這麼多年他沒少經歷生離死別,但是韓青的生命的最後階段說出這樣的話來,莫非真的是朝聞道,夕死可矣?
「韓青啊,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好好治療,不要去想別的事情。」陸漸紅違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