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宋氏騰地從座位上起來,厲聲問,「你這是什麼茉莉清茶?茶葉是從哪裡來的?」
「茶葉?」董阡陌不解地歪了歪頭,「這是女兒自己配的花茶,母親也想用一杯嗎?這個茶潤澤肺氣,為女子最宜。」
「只沏了這一壺嗎?還是之前那一杯也是你倒的?」宋氏緊逼發問。
「是啊,我瞧那琉璃盞太美了,合該盛一杯茉莉清茶。」董阡陌看向摔碎的酒杯,嘆氣,「摔碎了真可惜,本來父親說要獎賞我點東西,我就想討走那隻琉璃盞。」顯然,董阡陌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你……」宋氏氣得夠嗆的模樣。
眾賓客的目光都落在董阡陌身上,心道這下有好戲看了,摔碎御賜酒杯,連董府都要跟著倒霉,畢竟客人打破酒杯,是董太師女兒頑劣行為帶來的後果。
摔碎御賜酒杯,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小事,不管是摔碎酒杯的本人,還是御賜酒杯的主人董太師,都休想能逃過這一劫。
這一刻,眾人的目光都唰地落在這邊,有些人緊張而興奮,因為想看看董太師會不會因為此事而失去聖心。還有些人忍不住拿眼瞄向李周漁,猜測他的態度。
事情說大,可以大過一片天,因為有律法擺在那兒,還有前朝的舊例可循,最嚴重的一個案子,一位前朝國老級大臣因為在御賜字畫上弄出一小塊污跡,全家一十六口滿門抄斬!
當然,這背後另有其他原因,弄髒字畫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可有了這種先例,誰敢輕易嘗試犯下這種過錯的後果?
事情說小也小,因為李周漁在這裡,他的官聲風評一向甚好,而且他樂於維護梟衛的聲名。
那名女客只是失手打破御賜酒杯,算不得真正對聖上不敬的行徑,李周漁在場,也瞧得清清楚楚,只要他願意為此事作證,那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來日若有人上奏天子,李周漁一句話也能消弭禍事。
凡是與此事有關的人,還有整個董府,都會支李周漁一個人情,或許他樂意賣這個人情?
「周漁,我想起來了,」楚慈低聲告訴李周漁,「這隻琉璃盞不是普通的御賜之物,而是兩個月前董太師下棋贏了聖上,從聖上那裡贏走的。聖上為此還精研棋譜,想將琉璃盞重新贏回去呢。這件事咱們不要管,讓御史上摺子參奏去。」
李周漁道:「眼皮底下的事,為何不管?這事管得。」
楚慈皺眉問:「你想怎麼管?」
李周漁卻突然問:「十二是不是出去太久了?快有一個時辰沒看見他了。」
楚慈沒好氣道:「如廁失足,亦未可知。」
酒宴上的眾人紛紛帶著看好戲的神情,要看此事如何收場,李周漁又作何表態。不料下一刻,李周漁將面前的桌案呼啦一掀,掀了個底朝天。
桌案上擺的四五件御賜酒杯,有三件都是玉石做成的,都一下被砸得七零八碎。
宋氏勃然變色,心裡跟著慌起來。碎一隻御賜酒杯,以董太師今時今日的地位還扛得住,可要是碎了一堆,不連累董家上下也不行了!而且這些御賜之物全是宋氏留著傳家的寶貝,將來是要給董萱瑩當嫁妝的。
「李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宋氏緊聲發問,「是我府上有何怠慢之處,還是我們哪裡招待您不周,為何掀桌毀杯?」
「楚慈,你去調城防營來。」李周漁不理會宋氏的質問,轉頭冷冷吩咐楚慈。
「是。」
楚慈雖然心有疑惑,可還是毫不遲疑地去調兵了。多年的默契相交,服從就是一切。楚慈去後,宋氏真的開始慌起來,心裡也開始不確定,難道打碎一隻御賜琉璃盞,會嚴重到讓梟衛當場逮捕董府上下所有人?
宋氏當即走到董阡陌身邊,推了她一把,催道:「小四你闖下大禍了,為了不連累全家,你自己承擔了吧!」
董阡陌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天真地問:「承擔什麼?只要母親吩咐,阡陌無不遵從。」
宋氏恨恨地瞪著她,告訴她:「你倒進琉璃盞的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