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採薇心想患難見真情,越是落魄的時候,和你結交的人越珍貴。不過轉念一想,又覺著自己這想法有些偏頗,梅姨娘說的清楚,那些和荊初雨荊初雪結交的女孩兒,並不是什麼患難見真情,而是因為大家身份相同,若她們能去結交高門大戶,只怕沒人還願意患難見真情吧。
想到此處,又聽梅姨娘笑道:「說起來,這倒也是一筆開銷,奶奶要先預備下姑娘們招待客人的銀子,這些天她們教下人們識字,著實也用心,你做嫂子的,平時也罷了,這個時候須得給她們撐起門面。」
方採薇點頭道:「這個不用說……」
一語未完,只見常夫人身旁陪嫁的姜大娘匆匆走進來,先是讓兩隻滾作一團滾到面前的花熊嚇了一跳,接著才又笑道:「大奶奶和梅姨娘倒是好悠閒。」
方採薇梅姨娘都站起來,梅姨娘便笑問道:「什麼事情要勞媽媽大駕?可是太太有什麼吩咐?」
姜大娘笑道:「老爺太太請大奶奶過去,有事情要和大奶奶說。」
方採薇心中奇怪,暗道還有什麼事?織造廠讓二弟去尋工人,還沒尋來不能開工,山海雜貨鋪倒是正在整修,我昨天才匯報了進度啊,怎麼今天就有事情?
心中疑惑,面上帶笑走出去,將手爐交給一旁的蘆葦,方點頭道:「我在廊下看雪,正好穿著大衣裳,不用換了。」
姜大娘拍了下巴掌,笑道:「正是呢,這可省了不少事,大奶奶快走吧,老爺剛剛發火了呢。」
&知道是因為什麼事?」
方採薇好奇了,心想怪不得太太遣了姜大娘這得力幹將親自來叫我,原來是要我去做滅火隊員啊。
姜大娘在常夫人身旁伺候,對這事兒心裡也清楚,於是小聲告訴方採薇道:「還不是因為鋪子的事?」
&咳咳咳……」
方採薇差點兒沒讓自己口水給嗆著,瞪大眼睛看向姜大娘:「不是吧?鋪子又鬧什麼么蛾子了?」
姜大娘嘆氣道:「大奶奶是從前沒經歷過這些事,之前咱們家鋪子多,鬧出的事情更不少呢,如今賣的賣送的送,就剩下這幾家,每一年也都要鬧點事情出來。有什麼辦法?咱們二爺不是這行當里的料,老爺又無心過問,所以不知被那些黑心掌柜的賺了多少去。這不是?眼瞅著入冬了就是年,老爺想好好盤一盤賬,算算今年過年時的花用夠不夠,結果這一算就惱了,不用說,到年底定然是剩不下多少錢的。」
前身的方採薇從來沒管過家裡的事情,所以對這些都不知情,此時便疑惑道:「這俗語說得好,人善被人欺,從前咱們家的情況,大娘也知道,那些掌柜賬房大著膽子欺上瞞下,也不是不可能。可如今眼看咱們家起復在望,他們也該收斂點兒啊,怎麼倒變本加厲了?」
姜大娘笑道:「就是因為起復在望啊。奶奶怎麼這會兒倒糊塗了?從咱們大小姐賜居鳳儀殿,這三天兩頭宮裡面有賞賜。外面的人哪知道這些賞賜其實大多是布料點心藥材啊?還以為每一回都能賞許多銀子呢,只怕這幾家鋪子的掌柜,心裡覺著咱們府中如今已經得了金山銀山,不把鋪子這點銀錢放在眼中,所以一個個可不就起勁兒貪起來了?不但貪,還哭窮。可憐咱們那位二爺,真真是半點生意之道都不通,掌柜們的哭窮就信了,還在老爺面前分辨,老爺可不就惱了?」
方採薇目瞪口呆,暗道原來如此。我去,不是吧?難道名義上的公爹想讓我現在就掌管那八家鋪子?這還真是資本家作風啊,剛剛我這得了誥命,才把月銀提到十五兩一個月,立刻就要差使我幹活了。
到了上房,果然就是為了鋪子的事。荊澤賢垂頭喪氣在那裡站著,一看見方採薇,如遇救星,以眼神傳遞著「大嫂救我」的信息,接著聽到父親讓他帶方採薇去會會八家店鋪的掌柜,這貨立刻長長出了一口氣,顯然是等這一天等很久了。
從上房出來,荊二爺便再沒有了在荊侯爺面前的拘束頹喪,看著方採薇輕快笑道:「多虧有大嫂這麼個能幹的人,我可算是解脫出來了。」
方採薇斜睨他一眼,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