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季柏蒼的惶恐,楊震口中的話語是越發的沉重起來:「季老伯你不會認為這區區一座泗城就真能抵擋住我們官軍的進攻吧?不怕實話告訴你,若非顧忌到城中無辜百姓的死活,我們早就破城了,一旦真到了那一步,那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場,無論是鐵了心要反朝廷的也好,被裹挾的無辜者也罷,他們的下場都只剩一個,那就是死!而這些人的死,也有一半將歸結到你的身上,是你非要堅持輔佐造反的岑雲漠,這才釀成了如此慘劇!」
「我……」季柏蒼有些猶豫地張了張嘴,但在震驚和惶急之下,一時卻又不知該怎麼說話才好了。。:。
楊震卻繼續追著道:「季老伯,我想問你,就你看來,若這時候岑紹勛他父子還在,他們會做何選擇?是寧願棄城中上萬無辜者的生死於不顧呢,還是為保全他們而犧牲自己?」
這一問題直指季柏蒼的內心,讓他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以他對岑紹勛父子的了解,真要出現了這等兩難的抉擇,他們是必然會犧牲自己的『性』命來保全滿城百姓的。
雖然他並沒有直說,但察言觀『色』之下,楊震已讀出了答案:「既然他們為了百姓是寧可犧牲自己的,那你為何不遵照他們的意願行事呢?何況如今掌管著城中大權的岑雲漠更是殺害他父兄的兇手,你難道不想為他們報仇麼?」
聽著楊震這番鼓動人心的話,季柏蒼臉上的神情發生著劇烈的變化,昭示了他內心也有多麼的為難,好一陣後,他才長長一嘆:「你說的有些道理,我確實應該秉承著他們的意志做出選擇……不過,你真覺著我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改變城裡的局面麼?」
「嗯?」楊震聞言不由一愣,目光便先落到了竹空岩的身上。在來此的路上,竹空岩曾強調說這位季柏蒼因為是岑紹勛最看重的左膀右臂,故而在城裡權勢不小,在軍中的聲望更是極高,只要爭取到了他的支持,城中守軍便大半在掌握中了。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季柏蒼也留意到了這一點,便搖頭道:「若是幾個月前,我自然有這影響力,但現在卻早不同了。在岑雲漠坐上土司之位後,他便已著手削弱我們這些老人的勢力,同時不斷安『插』他信得過之人,現在城中和軍中泰半都成了完全忠於他的人,這才是他敢于堅守抵抗的底氣所在。不然以我們這些人的看法,早在各城陸續被官軍奪回之後,就有投降的意思了。」
「是這樣麼?」楊震這才明白過來,終於知道為什麼季柏蒼看著總是心事重重了,原來不光是泗城被圍的緣故,更因為自己已失勢所產生的憂慮哪。
季柏蒼誠懇地一點頭:「所以你那番話雖然在理,我也感到認同,但卻無能為力……」說完這話,他的目光便是一垂,顯得頗有些無奈。
楊震心下一嘆,看來這回算是白忙了,白費了這番口舌。但隨即,他心裡又是一動:「不對,他這話不盡不實!那岑雲漠或許能剝奪季柏蒼的職權,但是他在軍中,在城中的影響力卻不是短短几月工夫所能完全磨滅的!」想到這兒,他一雙眼又盯在了對方的臉上,現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本就有逃避之心的季柏蒼被他這麼看著,心裡不覺陣陣發緊,目光不斷閃避,口中輕聲道:「你……你還想說什麼?」
「看來季老伯你當真是愚忠得可以哪。」楊震似是讚嘆地道了一句:「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依然不想落個叛變的說法哪。哪怕如今真正當家的早不是你所忠心的岑紹勛或是岑雲漢了,你也依然恪守著這一底線。恐怕岑雲漠也正是看出了你這一心思,才會毫無顧忌地把你所掌握的一切都剝奪掉。而且我敢保證,隨著事態的不斷惡化,為了讓城裡的力量完全聽從自己的指揮,他岑雲漠一定會把你徹底剷除的,哪怕如今的你早已沒有任何威脅了。」
這幾句話,句句誅心,就跟錐子般一下下地扎進了季柏蒼的心裡,讓他的臉『色』一陣陣的『抽』搐起來,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他也沒想到,自己的這點心思居然被這麼個初次見面的年輕人給看了個透徹,這實在太叫他猝不及防了。
「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