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撞回了九三年!」
「時間起了皺摺,上一秒是我,這一秒還是我,只是再也找不回那個我。」
楊飛從宿醉中醒來,跳起床,盯著牆壁上的掛曆,只用了三秒鐘,就欣欣然接受了這個無可奈何的現實。
「今天是八月十八日,農曆七月初一,星期三。我還未滿十九歲啊!」
歸去來兮,今是昨非!
前世不可諫,亦不必追。
楊飛走到窗口,透過髒舊的玻璃窗,看向宿舍外面。
不遠處,南方日用化工廠灰敗的廠房,建自五十年代的高大煙囪,滾滾的濃煙,坑坑窪窪的廠區道路,一切是如此的陌生而又熟悉。
忽然響起敲門聲,伴隨著清脆的呼喊:「楊大俠!楊大俠!你醒了嗎?你遲到了!」
楊飛的目光,回到室內,停留在漆面斑駁的木桌上。
被劣質白酒浸染的信紙,字跡模糊。
偏偏她的名字,卻一如既往的鮮艷,有如明晃晃的刺刀,在晨曦下熠熠閃亮。
這是江疏影的分手信。
學校是愛情的溫床,也是愛情的墳墓。
熱戀中的情侶,新時代的天之驕子,提得起,放得下,一畢業就失戀,天各一方,從此不相欠,亦不相見。
大中專學生,畢業分配的原則,是哪裡來,到哪裡去。
楊飛和江疏影,同從南方化工學校畢業,他拿著就業報到證,分到了南方日用化工廠,而她,因為父母工作的變遷,前往尚海市發展。
就在參加工作的第二個星期,楊飛就接到了這封信。
此刻的楊飛,有過蒼桑的人生,心境自是不同,他目光淡然一掃信紙,轉身打開房門。
記憶沒有出現偏差,門口站著的,正是質檢組的同事。
蘇桐穿著白色的滌綸工作服,青絲綰在藍色的防塵帽里,秀麗的容顏,晶亮的雙眸,長長的睫毛,臉色微帶責備和擔憂:「今天有大領導來廠里視察,你趕緊換衣服!」
楊飛哦了一聲,嘭的一聲,將門關上。
他回到書桌前,將亂七八糟的酒瓶掃開,扯出一頁信紙,在上面飛快的寫下幾行字。
「小生不才,數載相思,贏得姑娘白眼。此情應是長相守,你若無心我便休。從此,柴米炊煙;從此,山高水長。江湖若相逢,溫酒敘餘生。」
自覺有些酸腐,但也切合此刻心境。
他換好衣服,拉開門,看到蘇桐還等在門口,不由得一怔。
「師姐,我又不是領導,當不起你站崗。」
蘇桐丟給他兩顆老大的衛生丸子:「楊大俠,我聽他們說,你昨天晚上,喝了兩瓶德山大曲?看不出來,你不僅膽子大,酒量也不小啊!」
楊飛入職時間不長,卻得了一個外號:楊大俠。
說起因由,和蘇桐有關。
南方日化廠女工眾多,每天上下班,從廠區到宿舍區之間,一路上都是青春美麗的女工人,她們或三五成群,或騎著自行車,挺起驕傲的胸,瀟灑的走過。
她們雖然穿著統一的工服,樣式簡單又樸素,但絲毫掩不住青春洋溢的身體,清脆甜美的嗓音,成了北城區最靚麗的一道風景。
這個年代,大中專畢業生,是社會上的精英。
工人同志,也是頗為傲嬌的群體。
南方日化廠待遇好、福利多,有職工休閒區,電影院、桌球室、歌廳、舞廳、錄相廳等娛樂設施,一應俱全。
職工八小時以外的生活,豐富多彩。
楊飛參加工作的第三天,就碰上職工電影院放《九二神鵰俠侶》。
說實在話,這部戲很扯,跟《神鵰俠侶》也沒有什麼關係,但當時的人,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電影出來,碰到幾個混混在調戲女工,楊飛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頓猛揍。
楊飛出身警察世家,爺爺、爸爸和哥哥,一家子都是人民警察。
在長輩調